秋痕向外间揽镜,更细匀脂粉,梳掠鬓鬟。痴珠正襟危坐,朗吟东坡的水调歌头道:
“我欲乘风归去,只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。”
此际转觉儿女俗情,却被那几阵大风吹得于干净净,无复丝毫挂碍。便站起来道;“天不早了,我走吧。”秋痕牵着衣,笑道:“我今天不给你走。”就拉着手,仍向床沿坐下,噙着泪说道:“闹了半天,我的话通没告诉你一句。”痴珠沉吟一会道:“你留我,我这会却有我的心事!”这一说,把秋痕气极了,将鬓边一条玉钦拔下,就双手向桌上打作两下。痴珠要拦也拦不及。只见柳眉锁恨,杏脸含嗔,一言不发,就伏在床里薄被上,哽哽咽咽的哭。此时快上灯了,又刮了一阵大风,痴珠只得扶起秋痕,含笑说道:“我不走吧。”接着说道:“我不是不肯在你这里住,却是怕住时容易,别时为难哩。”秋痕噙着泪说道:“住了再说。”于是痴珠笑道:“花开造次,莺苦丁宁,我也只得随缘。”就唤跛脚进来,告诉他们叫车回去。
看官!你道秋痕目前苦恼是什么事呢?原来秋痕自见过痴珠之后,便思托以终身,他的爹妈也想.秋痕看重痴珠,能够来往,也免天天和秋痕淘气。后来见痴珠洒洒落落的,便没甚大望头了。十七这一天,钱同秀、马鸣盛、卜长俊、胡苟、夏旒五人作队从张家出来,便由李家门口经过,恰值狗头出来,一见钱、马,赶忙请安,邀请进来。这鸣盛是花案头家,自然到过秋心院,其余卜长俊二人,都不过公宴中见面,同秀是五月初五见过秋痕一面,就也无怨无德。只有狗头肚里那晓得鸣盛是不喜欢秋痕的,卜长俊三人不过是阔蔑片,只有同秀是个有名的大冤桶,十分仰慕;如今有缘扳得进门,那一种巴结,无庸笔墨形容。卜长俊三人也晓得其意,便十分怂恿起来。同秀这个人,本是傻子,那里晓得察言观色,却自答应了。幸而四下多钟,五人通去了。可喜天从人愿,靠晚竟下起滂沱大雨来,一连三日,这些人自不能来了。秋痕算定,天一开晴,痴珠必来,又立定主意,教痴珠住了一夜,此围就解,以后慢慢的好商量出身。不想痴珠一见面,就问他“这几天好雨,你不岑寂么?”在痴珠不过是句口头话;在秋痕想来,一则像他平日喜欢兜揽,这冤无处诉;二则怪痴珠全不晓得他的心事,竟然有此大相刺谬之语,所以百感俱集。以后痴珠又不许他住下,觉得天壤茫茫,秋痕一人,终久无个结局,所以痛入骨髓。如今痴珠住下,那一夜枕边吐尽衷肠,倾尽肺腑。
此时更深,月也上了,皎皎窥窗。痴珠叹口气道:“你的心绪,我无所不知,只是我留滞此间,是为着路梗,路若稍通,我便回家看母去了。我业经负了娟娘,岂容再误!而且你妈口气十分居奇,我的性情又是介介,异日怎样归结呢?”说得秋痕又呜呜咽咽的哭了。痴珠难忍,只得说道:“你的话,算我都答应了。”因吟道:
“莫自使眼枯,收汝泪纵横。
眼枯即见骨,天地终无情”
又吟道:
“夜阑闻软语,月落如金盆”
口中高吟,心中十分悲愤,恰好那五更风声怒号,也像为他鸣尽不平一般。正是:
芳树多陰,雨帘未卷;行郎有伴,接叶当秋。繁香如不自持,冷艳谁
能独赏?瑶琴楚弄,惊帘钩鹦鹉之霜;嚼蕊吹花,作天海风涛之曲。歌
唇衔雨,珍伊手底馨香;浊水清波,堕我怀中明月。嫣熏兰破,轻轻语碎
罗帏;波旋翠寒,猎猎风呼绫扇。江上之青衫未浣,尊前之红泪又斑。
蜡烛销魂,窗纱锼影,岂伤心人别饶怀抱?知天下事各有难言!捧皎日
之琼姿,涩雌弦之台粉。天何此醉,我见犹怜。护持薄雾之裙,游戏凌
云之笔。扫除一切,刚逢绝塞秋风;憔悴三生,莫问残灯影事。
到了次日,痴珠的定情诗,是四首七绝,云:
扬州一梦已十年,犹有新声上管弦。
最是获花萧瑟处,琵琶帘外雨如烟。
少小飘零恨已多,随风飞絮奈愁何!
浮萍还羡沾泥好,凄绝筵前白练歌。
画屏银烛影摇红,一片春痕似梦中。
安得护花铃十万,禁他枝上五更风?
敢将颜色说倾城,但解怜侬便有情。
夜合花开莲子苦,殷勤还与记分明。
从此秋痕一心一意,属在痴珠。不特生客不接一语,就是前度渔郎,也不许问津了。因痴珠说起采秋帐条绦有八字,就写了“结欢喜缘,成鸾凤友”一对,也亲自挑绣挂上。其实前生夙孽,此世清偿,烦恼无穷,得几多欢天喜地?频伽并命,也难比凤友写交!正是:
爱极都成恨,情深转是痴。
旁观明似镜,当局几人知?
欲知后事,且听下四分解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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