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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岁那年，我不幸目睹了两个家庭因一支烟而起的战争。

战争发生在朱大和李三之间。

朱大常到我家串门，坐下来就和父亲吞云吐雾。烟一毛五一盒，普藤牌的。那时，顶好的烟是大前门，五毛钱一盒，一般人抽不起。

李三也常到我家来，抽烟，喝茶，拉家常。

朱大和李三谈不到一家，脸红脖子粗是常有的事。

朱大和李三的结怨由一支烟引起。

那是冬天的一个下午，朱大和另外三个人蹲在墙根晒太阳。

李三路过，寒暄，掏出烟来，一人一支，到朱大处，没了。李三晃了晃烟盒，扔在一边，然后取下耳朵上夹着的一支烟点着抽起来。

朱大在烟雾中站起身，拍拍身上的土，回家了。

又一日，李三和王五坐在墙根闲扯，朱大走过来，掏出两支烟，王五一支，自己一支，揉揉烟盒，扔到脚下。

李三也在烟雾中站起身，拍拍身上的土，回家了。

到我家串门的其他人说：“这事怨李三，是他先埋汰的朱大。”也有个别人说：“朱大肚量也不行，娘们似的！”

父亲悠悠地说：“为一颗烟伤感情，不值！”

从此，朱大和李三走个对过，谁都不看谁一眼。

又一个午后，朱大几个人坐那儿打牌，李三站住了，谁也不看，嘴里却骂道：“娘的！”

朱大看看四周无人，知道李三是在骂自己，便腾地站起来：“奶奶的骂谁！”

“谁答声骂谁！”李三恶狠狠地说。

“你狗日的敢骂我！”

“就骂你个狗日的！”

周围人拉不住，朱大和李三打了个头破血流。

朱大回家一说，婆娘觉得窝囊，赶上门去，两家像狗咬架似的，抓挠在一起。

父亲要去当和事老，我跟着父亲，一次次踏进了朱大和李三的家门。

开始，朱大耷拉个脸，婆娘恨恨地骂；李三梗着脖子，婆娘骂骂咧咧。

后来，朱大垂着头，婆娘端茶、递烟；李三红着脸，婆娘递烟、端茶。

朱大和李三终于又一起坐到了我家桌前。

照样吐云吐雾，可朱大和李三很少再红脸。

“一毛五的，普藤牌！”没烟的时候，父亲照例叫我去买烟。

第二年，朱大和李三把烟戒了。

“烟这东西，伤身体，弄不好还伤面子！”父亲在跟母亲说了这番话后，也把烟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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